這是我去年寫的一篇文章,分享個網(wǎng)友,請大家鑒賞,指正! 老 家
我的老家,在距離江油城區(qū)60公里開外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沒有華廈沒有瓊樓,只有一排排低低的屋檐,和蔥蔥郁郁的綠色田。它并不繁華,甚至在現(xiàn)在看來有些破敗,卻是我童年所有的記憶----艱辛卻也溫情。
我的父親是一名人民教師,我還很小的時候,父親在距離老家?guī)资锏男屡d鄉(xiāng)工作,一周只能和我們見一面。我們一家三個小孩(當(dāng)時弟弟還沒有出生)最盼望的就是周末,因為父親要回家,要給我們帶來好吃的:那個時候,每周只放一天假,周六下午上課的時候我便是心猿意馬,待放學(xué)的鐘聲一敲響,我便急不可耐的跑跳著回家。晚飯后,我就坐在門檻上翹首以盼,等著父親回家。小孩子到底是沒有多少耐心的,坐一會兒就忍不住了,會偷偷跑到外面去好幾趟。直到父親的身影出現(xiàn)在街的盡頭。彼時父親在學(xué)校工作,學(xué)校是包伙食的,一周還可以吃上一回肉,之于物質(zhì)匱乏的當(dāng)時,肉是一個稀罕物。學(xué)校吃肉的時候,父親從來都不舍得吃,他總是悄悄的把肉放在一個小盅里,再用一張牛皮紙包著,用線順著蓋子纏的嚴嚴實實等到周末帶回家給我們。
猶記得某個周六晚上,我們像往常一樣,坐在門檻上等著爸爸回來。那天到了往常的點,父親還是沒有回來?晌覀円廊徊辉敢馑,執(zhí)拗的要等爸爸回家。妹妹那時候還很小,結(jié)果在凳子上早早地睡著了。而我和姐姐依然頑強的和困意做著斗爭。偶然聽到幾聲狗吠,就又精神抖擻的跑出門張望。最后實在太困便在門檻上坐著睡著了,直到母親叫我,已是深夜。父親回來了,疲憊又有些許懊惱。父親說:學(xué)校開批斗會,很晚才結(jié)束。一個人走夜路沒成想遇上了搶匪,包里能吃的東西都被搶了---一碗米飯,還有小盅里的肉。母親溫柔的安慰說:沒關(guān)系,人沒傷著就好。
小孩子哪懂被搶的驚險,反而因為期待落空而十分沮喪。看著耷拉著頭的我們,母親只好往盛肉的小盅里倒?jié)M了水,加了點鹽用小勺使勁攪拌。最后,我和姐姐喝著含著肉汁的湯水心滿意足的進入了夢鄉(xiāng)。說來慚愧,但在那個年代,卻是無比的滿足和快樂。
老人家常說:“看不到的倒石橋、走不攏的馬鞍寺”。年少如我,并不懂其中的深意。直到我已到舞勺之年,父親調(diào)到離老家只有十多里的東安鄉(xiāng)(馬鞍寺)教書了,我也隨父親在東安讀書。因為母親、姐姐 、弟弟、妹妹住在梓潼縣雙板鄉(xiāng),所以每周周末我和父親便往返于東安與雙板。一到周末想到回家,我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又要見到母親、見到姐姐、妹妹和弟弟,害怕的是,這回家的十多里山路需要用腳去丈量,并且還要負重背上一個裝滿土豆、紅苕、玉米的小背篼。那時的我一直有個疑問:東安在山梁上,雙板在山坳里,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怎么會看不見呢?歲月無聲,直到現(xiàn)在,看到滿山尺樹寸泓綠樹成蔭,我才真正領(lǐng)會老人們的話。
后來我初中畢業(yè),考取了離老家60公里外的江油師范,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一次老家。80年代了,改革開放后日子好過了,有了吃不完的糧食、吃不完的雞蛋和豬肉。每次回家,要走的時候真是依依不舍,早上我還在睡夢中,母親便早早起床忙碌起來:自留地里摘菜、回家做飯、煮豬食。等我醒了,豐盛的飯菜已經(jīng)在桌上了。吃過早飯,背上母親給我準(zhǔn)備的口糧—滿滿一背簍的煮雞蛋、饅頭、玉米棒、花生等。即刻,我又要走30多里的路程到小溪壩坐大巴車到中壩。等我到學(xué)校,天色已經(jīng)暗了。 再后來,有了東安直達江油城區(qū)的班車。我終于不用再走那么遠了,但雖說每天一班,可是求大于供,班車被擠得水泄不通。有好幾次,都是父親找人把我從窗子里遞進去的。我個子小,在車上我的腳根本不著地,現(xiàn)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再幾年,我們家農(nóng)轉(zhuǎn)非,全家搬到東安了,老家便也很少回去了。
1990年,父親工作調(diào)動,全家搬到了江油城區(qū)。2001年,妹夫從江油飲食服務(wù)公司退出來,買了第一臺面包車。妹夫非常愛惜他的車,每天仔仔細細的擦拭著汽車,直到他覺得一塵不染。逢年過節(jié),或者祖先的忌辰,我們還是會回老家的,每次約定回老家,父母、妹妹一家和我們一家就坐著妹夫的面包車,歡歡喜喜的一路向北。我們總是把車停在老家街上,一整條街,只有我們一家的汽車,親戚的小孩都跑到面包車上,摸著摸那,感覺特別的新奇,而我們也感到特別的自豪。2004年,我也買了一臺面包車,每次回家,我和妹夫兩臺汽車便載上父母、老婆、孩子,一家十多人浩浩蕩蕩地回老家。彼時老家的街上多了很多面包車、摩托車。車子的轟鳴聲,回響在整個石板路上。
日子一天天過,我的女兒也慢慢長大了。我?guī)乩霞曳课堇铮畠河X得房子又矮又黑,她很疑惑:這樣的房屋怎么住人?我把她抱在我的腿上,給她講那個物質(zhì)匱乏貧瘠的年代,我告訴她我們小時候沒有飯吃,甚至還會去偷豬油。她天真爛漫的望著我說,“沒有飯吃可以多吃一點肉啊?”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索性沒有接話,我想,沒有經(jīng)歷過那個年代的孩子是不會感同身受的,說也說不好。
2008年“5.12”地震以后,老家很多人都到江油、綿陽買房了,老家的親戚越來越少。如今,老家的親戚全都離開了,我們都搬離了女兒口中又矮又黑的房子,住進了帶有電梯的房子。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過老家了,老家變成了記憶中的匣子。它承載著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歡喜歲月,我的年華故事。我和它的距離從華里,到公里,從幾個月,到幾十年。五十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它矗立在那里,更矗立在我的心里。在我低潮,在我歡愉,在我淚流,在我安逸,它永遠在那里。它訴說著家庭,愛,和希冀。
夢大中 發(fā)表于 2019-8-21 22:23
詩一樣的感覺,文筆太好了
隱身守候 發(fā)表于 2019-8-22 08:06
寫的太好了,我也是馬鞍時寺現(xiàn)在的東安,請問你父親叫什么名字,會不會是我以往的老師。
獅兒河 發(fā)表于 2019-8-22 06:31
東安是小溪壩到黎雅之間吧?
YDQ 發(fā)表于 2019-8-22 09:54
初中同學(xué),
huang676 發(fā)表于 2019-8-22 09:12
我父親是黃美祥,在東安當(dāng)校長十多年!請問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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