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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油論壇

標(biāo)題: 塵土飛揚(yáng)的過去被埋葬 [打印本頁]

作者: 有聞無聲 時間: 2008-5-4 12:21
標(biāo)題: 塵土飛揚(yáng)的過去被埋葬
(某人晚偶見趙宋兩人轉(zhuǎn)忽然奇想對著東北吹響集結(jié)號)
足跡族擁在你身軀底盤，心底鞋履將跟隨何方？
你的表象，未必比你閉目放任的靈魂生長得更久。
人要到哪里才能忘懷？取酒盞迎月，或是墜入夢川？若是可以，允我將心底英氣，朗朗和盤托付。做我引弓射雕，吹角連營的馬上人。
飛機(jī)一路向東北，厚厚云層下，海疆、平原比驚鴻擦去得更迅疾。我不看風(fēng)景，只在度量比濃云更白的山，比深海更黑的水，與我拉近的距離。
喝過飲時爽快，須臾倒墜的“小刀”，吃過湯旺河的魚，那山川在峰回路轉(zhuǎn)中遙遙逼近。北方更北，是用廣袤的平原來換取。北疆闊遼，而山林陡起。
初時，那片綠色不免讓人心淺略失望。哪里及得西南山高林密，風(fēng)景殊異？該怪人，為這原始森林作門面的修飾，如同非要將野性生生馴服，套上現(xiàn)代又奇怪的嚼籠。
但，這片大地畢竟有著億年莽蒼根底，你踏進(jìn)它的內(nèi)心，便看見它無邊無垠的冷峻。
行游，不過是將自己化作風(fēng)，融進(jìn)更浩蕩的風(fēng)中。在流蕩中，穿過歷史的遺痕�？吹结鳙C的先民，彎腰潛伏的身影；看到雪覆蒼山下，馬鹿欄外，磨刀霍霍的冰鐵；看到沿水而居，扯起營帳，卷突向中原的烽煙；看到“ 八面舞樂浮雕石幢”上，是浮在金代工匠眼中的歌喧樂磬；“都統(tǒng)所之印”我籌謀著從首領(lǐng)帳中搶出，懸在我的佩刀的腰間；那曲抗聯(lián)軍歌《露營之歌》響徹在我擎著長槍，在與東北抗日聯(lián)軍第三、第六軍殺敵的硝煙中……
是跳突的境域，不是秦淮水岸，不是俠客夜行，是我的”鐵馬冰河”。
是對著莽蒼的寂靜大喊三百聲，那闊遼的韁馬才回醒來。
處處是倒傾的巨大紅松。而擊而未滅的，以怪誕的造型筆直光裸向上。禍?zhǔn)鲁３奶於�，死亡以雷電作使者，劃破寰宇的劈刺。生死命�?shù)，看各自造化。那些亡而不枯，橫躺百年的軀體，向歲月荒蕪中延伸錚錚的骨骼和誓言。
逆著光看紅松的心臟，晴天霹靂的一把枯骨，班駁的孔洞。要看多少遍，才看得清晰道道不動聲色的風(fēng)，以透明的姿態(tài)，穿來鉆去，鋪張著千年一瞬，人事翻淵的閃電？
獵叉銹跡斑斑前，山中野物奔突匿現(xiàn)。
一個獵人蹲在老樹根后等待獵物進(jìn)入他精心安置的籠洞，那些香獐或猞猁們。雪覆蓋在他的背上，這片大興安嶺的冷，從遙遠(yuǎn)的西伯利亞來，一路加諸了從五代至清的漫長嚴(yán)酷和殘涼，冷愈加沉而重。從沒有人從歷史中逃脫出去，連夾縫也不曾留存。獵人不遠(yuǎn)不近處，一群眼睛在塵煙中奕奕發(fā)亮，又忽而暗淡。如星光一樣，此起彼伏，彼消此長。他們的名字叫過“金”，也叫過“遼”，他們由中國極北的寒冷跋涉過前商周時的“肅慎”、漢至兩晉時的“挹婁”、北魏時的“勿吉”、隋唐時的“靺鞨”、北宋至明時的“女真”，不斷接近中原的溫暖。一個宏大的王朝立起，又隕落，折轉(zhuǎn)幾個世紀(jì)，改換了名字，又殺將過山海關(guān)。散了豎立于頭頂?shù)氖l(fā)，長長拖在腦后。白山黑水的子民，古時的驃憾，更改不了近代又葬送了家園的命運。那些千年幻匿的名字，倏忽被攔腰截住，從此就釘在未過百年的籍冊上，白紙黑字的“滿族”。
一片塵土飛揚(yáng)的過去被埋葬。
獵人注定是要失望而歸了。他的腳步沉緩。高聳入云的樹，似臨空直刺寰宇的劍。在滿世黃沙的天空下，以偏安一隅的僥幸，保住了一把綠色的呼吸。但，在它腹地奔逐的動物們，比它更早散失。它空洞的吐納，百轉(zhuǎn)千回的林濤，奔涌過一遍，便是一道呼喊。它怕某一個夜后，自己睡得太沉，火焰忽然如其來，那道紅衣滾過，它連同它的記憶便一并消遁。獵人是它的記憶。它連同它的記憶活在獵人的記憶里。在獵人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中。它開始寂靜。
從此，馬卸了鞍甲，躑躅在水草尚豐美的河邊。水中的倒影，鬃驄颯颯。比它嘶吼得還響徹大地的人，裹了袍子，拿起了鋤頭。箭鏃，遺失在哪里了？馬們不喜歡這個詞：滿族，抑或滿足。他們喜歡“黑水靺鞨”，喜歡“女真”。喜歡生來奔馳，凜風(fēng)。
馬們成了化石，順便也風(fēng)化了馬上的英雄。
突然想起西南的羌、苗部落。以相似的路徑，抵達(dá)著不同的未來。征戰(zhàn)絕后，回望的方向，是白山黑水的兒女們裹挾著冰雪，黃沙漫漫策馬而去的中原。衰榮生滅，竟不過是互為映照。
松濤至林深出涌起，卷沒了我。仿若那些鎧甲轔轔，戰(zhàn)馬蕭蕭，黃沙舞動著的旗幡。猶如雷聲轟然而至的叱咤的霹靂和吶喊。雨水，通天而降。憤怒以狂飆平息，悲哀用冰冷來緩釋。這片大地自行設(shè)置了宏大的背景，雄渾的交響，撼人的大制作，單單等待歌哭的廝殺、聚散、愛恨、生死……如常上演。
遍野開始燎原。
時光的底紋粗礪喑啞入鐵，洞穿黑暗和封閉的氣息，探出。待我想原路返回時，夢的路口，已被綠濃堵死。

（為了冒點泡泡表示存在移一小貼至此）

作者: 秋葉 時間: 2008-5-4 12:46
怒吼的英雄來了，你好像對戰(zhàn)馬蕭蕭的時代很懷念？也或是對亂世英雄的一種向往？
文章很大氣，學(xué)習(xí)了！

作者: 有聞無聲 時間: 2008-5-4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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