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從今后再沒有了你

青花 · 發(fā)表于 2011-8-3 19:14:55

   媽，從今后你永遠的安靜了，也就不再有這樣那樣的情緒。父親就是那守“植物”的人……

   我冷靜的看著母親CT結果，顱內出血已經超過60ml并進入腦室。醫(yī)生將我叫到主任辦公室，這個場面經常在電視電影里出現(xiàn)，也就是意味著要給我們溝通一些關乎生死的問題。我木訥的聽著醫(yī)生的分析和種種預測，在內心掙扎糾結了五分鐘后我選擇了醫(yī)生的第二方案“放棄治療”。那一刻，我的心痛到極點，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噴涌而出，胃劇烈的翻騰，一天一夜沒有合眼沒有吃東西的我?guī)缀鯖]有什么東西可以吐出來。我知道，我的這一決策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選擇了母親的生命延續(xù)的狀態(tài)。也許還有短短幾小時，也許幾個月……

   病房內，生命體制監(jiān)測儀上的數據不停的變化，醫(yī)生已經將所有可以用的藥都用上了，為了未定暫時的情形已經將藥量加到最大。看著母親滿身的管子和沒有痛苦的表情，我的痛無法言表。除了劇烈的呼吸，媽媽幾乎沒有別的知覺。先前因為顱內高壓媽還能嘔吐，那還算是一種活著的表現(xiàn)，此刻，只是安靜的睡著，睡著……

   我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個生命體制監(jiān)測儀，熬紅的雙眼伴隨劇烈的頭痛，沒有一點食欲，眼淚一直不停使喚的流淌。也許我在還給母親為我留下的淚水。尤其是為了準備做手術而剃掉了頭發(fā)，母親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變形，我內心的痛幾乎讓我抓狂。

   母親劇烈的強迫著呼吸的聲音整夜回響在病房和走廊，爸爸守在床邊，我呆呆的蜷縮在走廊的椅子上。死神此刻就靜靜的站在母親的面前，我毫無力氣。世界幾乎凝固在我頹廢疲倦的雙眼里。全身的每個毛孔都癱瘓著，我也隨著時間對母親的折磨慢慢在虛弱。

   再痛苦的抉擇也需要人來選擇，縱然我知道我將面臨的不理解甚至是責罵，面對壓力，我還是斷然決定將母親運回老家。把母親從病床臺上擔架，拔掉所有的管子和檢測，一切都變得未知了。此刻，她緊緊是“一顆會呼吸的植物”……

回到老家，這里是母親生在熟悉的環(huán)境。鄉(xiāng)下的夜晚本就安靜冷靜，這一夜，注定是我有生以來最寂靜的一個夜晚。有些慘白的燈光照著母親的臉龐，我握著母親的手，一遍遍喊著她。也許她是累了，就想長長的睡一覺，也許她煩了，再也不想理會紅塵間這些瑣碎的人和事情了。眼淚帶著溫度低落在母親的手上，不管怎么樣，希望你能理解我做出的選擇。就算某天，你不想再支撐下去，去了那個遙遠的地方，我也不怕你責怪我。

   沒有了那些管子和儀器，看起來她只是睡著了的樣子�？粗鴱堥_的嘴努力的吃力的呼吸，就像被拋到岸上的魚在垂死掙扎，看著讓人無比揪心。又是一夜靜靜的蜷縮在母親的床前就那樣看著她簡單的重復的呼吸和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睜開的雙眼。

   回到我自己的家中，廚房和客廳是母親活動最多的場所。開門的瞬間，仿佛有你迎上的笑臉和給我泡好的茶，還有我們一起看那些肥皂劇的爭執(zhí)。如今，只有安靜的我和安靜的電視機還有空蕩蕩的廚房，冷冷的灶臺和毫無生氣的鍋碗瓢盆。吃過媽媽做的飯的人都夸我幸福，因為媽媽總是變著方的為我做好多好吃的飯菜。如今，那條素色帶花的圍裙就掛在那，但再也看不到媽媽走來走去忙碌的身影和各式的我飯菜了。

   晾曬衣服的時候衣架上還有媽媽發(fā)病前為我晾曬的衣服，也有她的衣服。我一件件整理著，從此后她再也用不上了。我把這些都整理好，放在單獨的柜子里，某天你去的時候，我一并讓你帶去。因為這些都是你喜歡的東。梳妝臺上還有你沒有用完的護膚品，你總是在鏡子前精致的打理你的皮膚，如今，再沒有人和我搶著鏡子臭美了。我獨自蜷縮在沙發(fā)上，看著你沒有看完的電視劇，我多想再和你爭執(zhí)劇情里那些我看起來很荒謬但你喜歡的場面。屋子里空蕩蕩的，原來我以為我是一個內心足夠堅強的人，此刻我也能聽到寂寞的聲音。

從今后，綁定在我手機上你的電話號碼將變成空號，再也沒有系統(tǒng)發(fā)過來每月你的消費情況，你那部粉色的手機只能留作紀念。每天有事沒事總要喊上幾回的“媽”從今后變得生硬了。曾經的一些合影變成了永遠的紀念……
媽，睡吧，睡夢里不再會有這樣那樣俗世的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