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一言難盡……80、90后的兄弟們天天喊著脫貧、

風巖 · 發(fā)表于 2020-1-1 19:28:04

               實話一言難盡……

   80、90后的兄弟們天天喊著脫貧、脫單，結(jié)果提前實現(xiàn)了脫發(fā)，又要過年了，都在數(shù)自己的錢袋子了，我低調(diào)炫耀一下，錢袋沒有，眼袋兩個了。

   說起來中國也是個禮儀之邦，可我愧對這一稱謂。實在不好意思，有時候憋急了我也會暴粗。得改！國外的影視劇，伴侶之間相敬如賓的稱謂，真心讓我又肉麻又嫉妒，柔情蜜意喊著對方心肝兒、蜜餞、甜心、肉肉，Darling之類的話，讓我覺得非常的溫馨和極富涵養(yǎng)，這方面江油人民用另種方式表達的這種浪漫，“狗日砍腦殼滴”！這樣的昵稱因為獨具個性，所以物以稀為貴，其它省份可能也不多見。自從上了這個平臺，我發(fā)現(xiàn)我有教養(yǎng)了，因為這里面高人很多，富佬香親，請允許我這個拉開大幕的小丑提前入場。
   捎帶說一句，看見文字就打腦殼，要么就是眼花尿頻的兄弟姐妹，嘿嘿，盡量不想占用你寶貴時間。
   那天看到一篇青年人三觀的文章,有關(guān)在創(chuàng)業(yè)的路上有無捷徑的探討。
男老師發(fā)問，語驚四座：如果馬云讓你吃下一坨屎就白給你一個億！你干不干？大多同學面面相覷搖頭否定，氣氛尷尬，有位同學從容起立，毅然決然的表示要吃到馬云破產(chǎn)……
   和這個同學相比，我很懦弱，創(chuàng)業(yè)一路荊棘，仍不見盡頭，更不曉得捷徑在哪里，就差沒吃翔了……很多時候，我跟臨盆的孕婦一樣，自己再不使勁，恐怕就要難產(chǎn)了，所以只得靠自己。如果說當初是為了三餐有余溫繼而發(fā)奮，到后面頓頓有葷腥而拼命，再到如今為夢想而用盡洪荒之力，毫不夸張的說，在我的夢想與現(xiàn)實之間，幾乎隔著我整整的一生！
   有時候，生存的壓力大的難以想像，可能脆弱的說一句話都能讓自己淚流滿面，有時候也發(fā)現(xiàn)自己咬著牙已經(jīng)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了。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誰的生活是容易的。

   我生在農(nóng)村，童年在農(nóng)村，雞鴨豬羊把我當作最貼心的仆人，每天下午放學，我餓的連自己的影子都拖不動了，也要先把它們喂飽。兒時雖清貧但快樂，大自然饋贈我們的太多�，F(xiàn)在城里的孩子真的可憐，童年大多在幼兒園度過，9歲的兒子居然說花生長在樹上。

   因為來自農(nóng)村，所以長在農(nóng)村，印象最深的是夏天教室里的午睡課，爬在課桌上，喜歡用厚厚的字典把下巴墊起來，然后兩手自然下垂，這樣的睡姿我認為最放松，可惜被班主任口頭警告，你看你那個睡覺姿勢，搞得就跟豬頭肉上供一樣！
   家里窮，5分錢一支的冰棍，對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奢望。第一次吃冰棍兒，源于一對父子來我們村堰塘釣魚，將吃剩下指甲蓋大小的冰棍兒扔在草叢里，我趕忙撿起放在嘴里，那小孩和我年齡相仿，怕他們爺倆兒笑話，我背過身，盡情享受那種冰涼的香甜和淡淡的奶香味兒……至今還記得，直到把那根扁扁的木棒吸吮的滿嘴都是木頭味兒都舍不得丟，當作玩具還耍了好幾天……
   因為家里清貧，村子里的屠夫差點成了我的童年偶像，因為他們家?guī)缀躅D頓有肉吃，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我們家溫飽都成問題。屠夫滿嘴流油的吃相，讓我站在人家院門口三番五次忘了回家，通常都是媽媽惡狠狠擰著我一只耳朵把我拖走的。近40多年過去了，仍然很羨慕他們，因為豬肉漲價了！略帶遺憾的是那個屠夫再也沒有機會吃到豬肉了，天堂可能比人間更具幸福感，因為去了的人都沒有回來。

   艱苦的日子似乎很漫長，于是盼著想著啥時候也能過上天天有肉吃的日子，38年以后基本實現(xiàn)了，身體肥了，但腦袋空了。為及時補給營養(yǎng)，我正在裝模作樣自學純英文版的AFTER  EFFECT。對于一個只有初小文化的人，這種高難，等同于螞蟻眼中的珠峰。
   就像一個目不識丁的人，記憶力卻出奇的好，我丑，來自娘胎，雖沒文化，但，自帶驅(qū)動，感謝老天對每個人基本做到了公平。

   偶爾會看電視，也是央視9頻道一名�？停黄谟嘘P(guān)叢林動物《考拉》生活作息的紀實，一天24小時，20小時的睡眠，2小時的進食，2小時的發(fā)呆，官二、富二、拆二、論優(yōu)越感，三者加起來可能都比不過考拉。因為人性戾氣太重，貪念過多。不過還好，我們偶爾也會制造一些快樂。
   今年夏天，同學聚會，又被大伙好一頓開涮兒。
維吾爾族歌曲《掀起你的蓋頭來》，相信好多60、70、乃至80后的人耳熟能詳。當年學生時期在舞臺唯一一次當報幕員（現(xiàn)在叫節(jié)目主持人），拿著拖線很長的話筒，站在學校大禮堂的舞臺上，字正腔圓的播報了下面的節(jié)目：接下來請大家欣賞維吾爾族歌曲《掀起你的頭蓋骨》，坐在前排的校長立馬不爽了，拿起話筒向我吼道，這個要命的節(jié)目能不能找一個說話利索的報幕員？舞臺之上，我無處遁形……
離校20多年了，校長那語重心長的教誨讓我至今心有陰影……

   絕大多數(shù)老師對自己的學生都是恨鐵不成鋼，僅此一點，我們就應(yīng)感恩戴德他們一輩子。畢竟，一入鴻門，終身弟子，而我，卻讓我的恩師們?yōu)l臨崩潰的邊緣。

   長這么大，和大家一樣，太過平凡，在生活中實在沒亮點可贊，唯獨學生時期三件大事被同學們一直幫我義務(wù)的存貯在他們大腦里。（在教室的養(yǎng)老區(qū)，代數(shù)考了-2分就不擺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單說舞臺2次重大的演出事故，繼“頭蓋骨”事件之后，班主任沒敢對我委以重任，在次年的文藝匯演彩排中，我甚至連配角都算不上，對于一個自命不凡的人，簡直是毀滅性打擊！
   這次班里編排節(jié)目的是歌舞劇《紅梅贊》，流程是一段音樂播完，我在舞臺中央深情朗誦一句，“深秋的北京，香山上的楓葉紅了”，然后身著彩妝的女生們從幕布后魚貫而出，舞蹈表演隨即開始，我退回幕后也就沒我啥事了。
   自從“掀蓋頭”事件之后，（都怪歷史老師讓我們參觀玻璃罩里北京猿人的頭蓋骨），所以內(nèi)心總有帶罪立功的沖動，給班里榮譽扳回一局，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下手。隨然只有一句臺詞，“深秋的北京，香山上的楓葉紅了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我不知演練了多少遍，就連走出廁所，也要非常深情的說一句“深秋的北京，香山上的楓葉紅了 ……”甚至包括細致到每個動作，我都反復(fù)打磨，直到自己滿意為止，媽說那段時間感覺我神叨叨的，跟中了邪似的，她哪里知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的道理。總之一定要抱著必勝的信念順利完成這次匯演！要為上次的失誤報仇！要讓班主任對我刮目相看！
   好了不擺了，開始了！
   音樂響起，由強到弱，臺下一片肅靜，我大步至舞臺中央，穩(wěn)了穩(wěn)情緒，然后單手抱胸，兩眼微閉，做陶醉狀，無限深情的喊了一聲，“深秋的北京，香山上的紅葉楓（瘋）了 ……”
   班主任在幕后無限痛苦喊了一句，先人板板，老子也要瘋了……
   然后，然后，大腦一片空白，我記不得怎么下的舞臺，怎么卸的裝，怎么進的教室，只記得得臺下亂成了一鍋蛆，全校的同學笑的很變態(tài)，甚至有人打口哨尖叫，各年級的班主任努力維持現(xiàn)場失控的局面……
   插播一句，這個歌舞劇在彩排初期就被校團委一致看好，初審就獲得一致好評，（可能因為有些政治色彩）并有望拿下一等獎的可能，由于我的摻和，打錯了，由于我的參與，輸?shù)钠撞涣�，一潰千里…�?br />    不想再說了，多年后，仍感內(nèi)疚，很對不起辛苦了半個多月參與排練的班主任和大部分女生……
   自從“瘋?cè)~”事件發(fā)生之后，班主任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痛苦，而我，就像一個慣犯在死胡同里邂逅老警察，戰(zhàn)戰(zhàn)兢兢，身如篩糠。

后來，學校但凡組織任何文藝活動，我無非就是個管理服裝和道具的跑龍?zhí)�，真的基本沒我啥事了，一個有著極高表演天賦的好苗子，因為偶爾的演出事故，就這么給毀了。班主任也對我作了很中肯的點評，說我是一個很容易出現(xiàn)意外、出現(xiàn)意外還不好收場的人！

   20多年，白云過隙，聚會的同學們時不時又翻出這些陳芝麻爛谷子拿我當開心果，說老實話，這個時候的我臉皮已經(jīng)很厚了，他們笑他們的，我四平八穩(wěn)坐在椅子自斟自飲，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個農(nóng)村的娃，也就這點能耐了，用阿Q的話來講，也只有我這種“高智商”才能引發(fā)轟動。

   初入社會，沒有生存的技能，從青海又回到了江油，在江東旅館汽修廠當了一名底盤工學徒，看著同齡人衣鮮風光從面前飄過，自己穿的跟討口一樣，還在大卡車下面鉆進拱出，觸犯了我年輕愛美的大忌，自尊心似乎受了刺激，2年后萌生了考駕照的想法。
   從書香校園猛的掉進了復(fù)雜的社會，有些不適，人變得后知后覺，甚至木訥。“楊瓜娃”是我在江東旅館汽修廠眾師兄對我的昵稱，我承認我笨，這是我的短板，2016年剛學會使用微信，17萬就被騙，窮得只剩下真誠了。（前面有述）但我從來不否認我的缺點。就像自己明明是個禿子，還要一本正經(jīng)拿著梳子在光腦殼上刮來刮去，這都是“勇者無敵，無知無畏”的表現(xiàn)，信心滿滿進了駕校也是被教練罵得無地自容，說我笨，怨我這不會，那不會！幾乎天天都要吼我，說實話，也不怪人家，那天剛一停車，教練就喊我拉手剎，我在座位側(cè)面一陣亂摸，然后稍用力扳了一下，結(jié)果稀里糊涂就躺在教練面前了�！澳鞘强勘车拈_關(guān)，先人嘞！你要是個女同志，老子今天都說不清了”！
   看得出來，教練真的生氣了。
  科目二考試只有幾天了，壓力可想而知，有一天，副座上的教練很久都不說話，我暗想今天可能進步了，一句都沒罵我，好難得！又過了一會，但見他面色蒼白，有氣無力就說了一句話：這個行業(yè)好歹干了9年了，你是頭一個，讓老子暈車的人……

   學弟學妹們幾乎笑噴，居然給我一個大拇指，說我是個“人材”！
   當然了，缺點一定要勇于承認，比如像我這樣的人去駕校學車，教練一般不會反感，但一定會反胃。

   感謝教練給了我能讓他暈車的機會， B照，終于拿到手！興奮的抓狂，騎個破自行車都想安裝后視鏡和轉(zhuǎn)向燈。武松他哥的身材能開上了10米長的東風大貨，膨脹感相當泛濫！實習期間，看見緩慢走過的牛群我狂按喇叭，示意它們立馬閃開，群牛沒有反應(yīng)，師傅先急了，他性格內(nèi)向，能動手解決的事情絕不用嘴巴，幾定子甩起，差點把我打成乳腺癌！多年后每次想起，胸還痛，兩邊都痛！
現(xiàn)在我變乖了，等牛牛們走完了，我再慢慢小心通過。

   真心感謝生活，她讓我們的言行日益趨于規(guī)范，并使我們不斷的成長和成熟。
   去市區(qū)很多時候不愛開車，主要是車位緊張，況且我那個7座2噸多的“破辣子”油耗較大。交警和城管又特別敬業(yè)，罰單200元起開，不接受議價，打9.5折都莫法！不扣分都已經(jīng)欠了人家多么大的人情了，開車去市里辦事真的打腦殼，所以常坐公交，看著車廂洋溢青春氣息的女孩們身上帶有精致的紋身，也算一種風景，強調(diào)一遍，不是因為好色，就像我把家里收拾的一塵不染，你就給我定個潔癖罪一樣。職業(yè)的原因，讓我對平面圖形有著異常的敏銳。當然了，紋身女孩社會往往喜歡給她們貼上某種負面的標簽，個人認為定義過于狹隘，所以暫時不能茍同。說到紋身，記憶一把把我扯回到長鋼當合同工的時候，當年在302上班，每天下午在101車間洗澡，澡堂的霧氣非常大，猛然看到一個男的在屁股上紋了一只鵪鶉，（之前看到一般都是紋在胳膊上或者胸脯上的，圖案以猛獸居多）。真心不知道屁股上紋鵪鶉是一種什么樣的寓意和講究，鵪鶉的一對翅膀，正好在紋在他一左一右的屁股上，我眼睛又近視，加上澡堂霧氣很大，好奇心讓我一路尾隨，并俯身看了個仔細。（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的害怕，萬一人家突然轉(zhuǎn)身怒斥我變態(tài)怎么辦？）終于看清了，那不是什么鵪鶉，隨著他屁股一擰一扭的往前走，我終于看清了那是一只揮動大翅的雄鷹！似覺不妥，仔細一想也對，可能雄鷹代表雄起之意吧。男人嘛，豈有萎靡之理！

20多歲的年齡因為貧窮所以出糗頻繁，至今想起忽然覺得當年的行為實在不成體統(tǒng)！一個朦朧的澡堂，只因好奇，悄悄咪咪，無緣無故跟蹤一個中年裸男數(shù)米之遠，只為尋求一個可有可無的答案……平臺上的讀者可能有人已經(jīng)向我投來鄙視的目光。
Amen, 原諒我的無知！那個年齡因為年輕所以青澀。

   20年過去了，鵪鶉男，不，應(yīng)該是雄鷹哥，你過得還好吧。朗朗乾坤，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們相識于霧里看腚，錯，是霧里看花的長鋼302澡堂。這種朦朧的緣分，讓我對你仍是念念不忘。

   創(chuàng)業(yè)初期至今，逢年過節(jié)給二老紅包已經(jīng)成為習慣，說實在的，和媽老漢兒在那個艱苦的歲月把你從小拉扯大的巨大投入相比，我的這點孝心，不堪一提。七旬的母親能在超市吃到昂貴的家鄉(xiāng)特產(chǎn)，比如空心菜，磨芋，豌豆尖，豬皮拱，這些菜在老家旺產(chǎn)季都不值錢，但在地貧物稀的大西北，價格奇高! 折兒根曾賣過9元200克的天價！

   但凡能緩解母親的思鄉(xiāng)之痛，任何付出都值得。

   我，只要雙腳一落在江油，看誰都順眼，吃啥都香，蕹菜，折兒根，紅苕葉，米粉兒，油茶天天不斷，而且是哈吃哈脹那種，論食材，論養(yǎng)生，我絕對是業(yè)余組里的專家，豬肉沒漲之前，講真，我沒有這么能吃。真心希望豬價親民！再不沾點油珠珠，我擔心餓成西山公園那幾只干精瘦殼的猴子。

   6月份隨組織去慰問山里的孩子，路途遙遠，當天無法返回，我差床，晚上起夜，忽然發(fā)現(xiàn)主人家3歲兒子把我包里的牙膏擠了滿嘴，邊擠邊喊糖、糖、糖，很享受的樣子。月光破窗而入，灑在小家伙的臉蛋上，我蹲下來和他四目對視，他黑亮的眼晴陌生的看著我，平靜而無邪，幫他擦去了嘴邊的泡沫，奪下他手里的牙膏，我想起N多年前的自己，撿食城里人丟棄在草叢里吃剩的冰棍兒，我給了這個小家伙了一個擁抱，因為在這個家徒四壁的屋里，我看到了自己的曾經(jīng)。

   三歲的小孩有沒有記憶力，不得而知，我無法解讀這樣刻骨銘心的清貧，會在小家伙幼小的心靈上產(chǎn)生一個什么樣的烙印………

   貧窮，再次觸及到了我長滿老繭的神經(jīng)……

   11月份，母親血壓高到195進了醫(yī)院，并伴有心臟病和冠心病，醫(yī)生發(fā)來病危通知書，我緊張的腿都軟了，在我跑前跑后忙著給母親交費辦理入院手續(xù)的時候，母親很吃力給父親說著話，父親附身把耳朵貼的很近，病房有些嘈雜，幾個主任級醫(yī)生親自會診，面色凝重。也許是緊張，也許是病房暖氣太熱，我的保暖內(nèi)衣早已濕透，母親大人不能有任何閃失，她是我和哥哥的天。
回家拿洗漱用品，途中父親轉(zhuǎn)述了母親病床前的一番話。
   說母親擔心過自己過不了這個坎兒，又說老幺創(chuàng)業(yè)受了不少罪，他沒有老大那么幸運端上了國家的鐵飯碗，老幺每年給的紅包，全在柜子里面那個塑料口袋，我要是走了，你一定記著把這個錢還給老幺，這些年我一直為他攢著。一分都沒花，老二為了開這個店，在外面把罪受了。這病本來還指望能扛過去，老了不中用了，沒有抵抗力了，最終還是進了醫(yī)院，又給老大老二添麻煩，每月養(yǎng)老金我已經(jīng)攢了723元了，等我孫子讀大學就派上用場了……
   在新疆的工地上，甚至一望無際的棉花地里，高密度的辛勞，汗珠摔八辡，生活低到了塵埃，一日三餐談不上營養(yǎng)，僅僅維持心臟正常跳動，我倔強的如同寒風中的花崗巖，但此時，內(nèi)心卻無法承載父親輕描淡寫的這些話的份量。
   也就是一瞬間，我雙眼模糊，無法看清前面的路況，時速80邁并不快，我打開雙閃平穩(wěn)停在路邊，謊稱有些累，父親下車抽煙去了，我再也沒能忍住，淚如泉涌，從未有過這種窒息的痛，傾刻傳變了全身。母親大人，你把我和哥哥撫養(yǎng)成人，病危之際還牽掛著我9歲的羊倌兒。
   都說養(yǎng)兒防老，你對你的兩個兒子一生幾乎一無所圖，一無所求！都病成這樣了，還嫌給我們哥倆兒添了麻煩！
那一刻我無法自控，無聲的哭泣使我滿頭大汗。喇叭被我額頭砸的滴滴作響，父親以為讓他上車，踩熄煙頭鉆進了車里，我慌亂的抹干了眼里的淚，努力的平復(fù)自己剛才失控的情緒，平靜的對老漢兒說了一聲，爸，我們回家………
  好在慈母自有天佑，一個月以后，母親基本康復(fù)出院，哥哥和父親攙著她瘦小的身軀慢慢前行，我在后面扛著被褥提著臉盆。曾經(jīng)睡過零下二十度的塔克拉瑪大沙漠，住過秋雨漫膝的自建房，生活斷頓，在江油人民醫(yī)院賣血換米，從未讓我有過不適，但此時此刻，我在身后看著母親，那曾經(jīng)是一個秀美而又挺拔的背影，并貫穿了我童年所有幸福的一個背影，如今卻滿頭銀發(fā)，步履蹣跚，身形佝僂，母親為了她的兩個兒子，燃盡了青春的芳華，我又一次，難過的一踏糊涂……

   母親是美人中的美人，在這個年齡卻不幸患上了阿爾茲海默癥。（老年失憶）每天的藥片，她硬是想不起倒底吃了沒、吃了幾次。她記憶衰退之快讓我吃驚和難過。我怕她有一天認不出她的兒子……
唉，幸虧沒有和大家面對面，這半天難受的莫法兒……
稍等片刻，讓我努力平靜一會兒……

   都說往事不回頭，余生不將就，這話得改，往事老回頭，余生常將就，因為放不下的太多……

   很多時候，在不經(jīng)意間知道一些事后，表面裝的無所謂，極力用微笑去掩飾，其實心里比什么都疼……

   這么多年，回看自己走過的這段路，無非是一個不斷喪失的過程，對你人生很寶貴的東西一個接一個，象流沙一樣，從手中滑落，取而代之落入你手的，全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偽劣品。體能、希望、理想、信念、及所愛的人，一件接著一件從你身邊悄然消失，連找個代替的東西都不容易。無常不是人生的一個過渡期，而是整個人生。不管愿不愿意，我們的一生都在失去，那些青春、芳華、歡笑、淚水、成功、失敗、愛恨乃至整個世界，都會離我們而去，待歷經(jīng)滄海，待閱盡悲歡，心方倦知返，那一瞬間，才明白自己為什么揚起臉笑得像滿月、為什么在深夜埋頭言無聲淚如雨……

   每個人從孤獨的一點出發(fā)，最終走向不同的落腳，因所見不同，彼岸便不同，每個人每天都在經(jīng)歷別人不曾經(jīng)歷的，即無從替代，又包羅萬象。

   如果有一天走不動了，我想找個角落安放靈魂，沒有車流，沒有喧鬧，不再倔強，為純粹而純粹。傍山依水的鄉(xiāng)鄰，繁花盛開，蜂蝶縈繞，那會是我向往多年的詩酒田園……

   生如蟻而美如神，可能是我這個農(nóng)民窮盡余生所追求的一種境界，可是究竟什么樣的終點才能配得上這一路的顛沛流離，沒有答案，沒有，真的沒有……

   字，算是敲完了，心情仍不見輕松，那些苦大于甜的過往，總是久藏于心，難以釋懷，說了這么多，居然沒有哪句話能夠準確形容此刻的心情，用一首音樂作為結(jié)束吧，《上海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