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那么遠（一）

風信子

一 相識
   林落第一次見到蘇顏，是在一次很公式化的聚會上。那天下著很大的雨，他因為遲到而狼狽的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當她的目光透過人群懶懶的落到他臉上的時候，林落就知道，這個有著漫不經(jīng)心笑容的女孩子，將是他命定的傷痕。
   中途的時候，林落退出了。門外是貫穿這座城市的大河，河的兩岸栽了一排垂柳。樹下擺滿了茶棚，在這個下雨的夜晚，顯的異常冷清。他走到一處無人的涼亭，點燃了一支煙。
   就在這時，蘇顏走出來，輕輕地坐在了他身邊。
   她說，你知道嗎？在深圳的時候，我很想回來�？墒乾F(xiàn)在，卻覺得好陌生，一點都不像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城市。
   他說，我最怕看見流水，怕想起在蘇州的那些事。每次站到河邊，都無限傷感。有時候會很想去海邊，看看海的遼闊，看看海的壯觀。
   他們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他們本來在二個遙不可及的城市。一個偶然的機遇，把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那一夜，他記的她憂傷的笑容。那一夜，她想著，也許有一天，我可以帶你去看海。
   他們留了對方的QQ號，他們選擇了這樣的方式聯(lián)系。
   一個星期后，蘇顏回深圳，她把她愛的人獨自留在了那個孤寂的城市。她愛他，愛的那樣輕易，那樣絕決。從來不相信日久生情，所以會不會愛上一個人，她在見他的第一眼就可以確定。
   蘇顏是這樣任性的女孩子。
二 往事
   蘇顏走的那天，林落沒有送她。他怕面對離別，他沒有能力讓她留下。車站是容易令人沮喪的地方，太多的離別和眼淚。他想著她獨自拖著行李，站在人群中漠然的樣子，心就一點點的痛起來。
   回深圳后，蘇顏辭掉了工作。一個人坐車去了關外。在那個陌生的小鎮(zhèn)，找了一份不是很好的工作，住了下來。沒有一個人認識她，也沒有一個人關心她。不加班的時候，她去網(wǎng)吧，只是靜靜的坐在角落里，看著顯示屏上灰灰的頭像，想著什么時候，他會亮起來。
   林落所在的公司出了問題，他總是忙到很晚才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開QQ，蘇顏卻好像從不上線，他想給她留點什么，最后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他們錯過了，一次又一次。
   生日的時候，蘇顏給媽媽打電話。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她聯(lián)系，忽然很想聽聽她的聲音。接通后，媽媽焦急的聲音傳過來。她說，顏顏，你以前的同事說你走了，為什么不告訴媽媽？她說，顏顏，你過的好嗎？你一直是媽媽最不放心的孩子。
   她的眼淚掉下來，爸爸離開已經(jīng)三年，她第一次在媽媽面前哭的像個孩子。她想起爸爸臨終前拉著她的手，他說，顏顏，不要恨媽媽，當年如果不是你外婆強迫，她不會嫁給我。他說，顏顏，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愛弟弟。他說，顏顏，你一直是爸爸最不放心的孩子。
   然后他閉上了眼睛，不再醒來。她記得他的眼淚，還有他眼中的眷念。她是他不懂事的女兒，他不能再照顧她。她拉著弟弟的手，他們二個都沒有哭，他們都是如此倔強的孩子。然后，她聽到有人對她說，顏顏，帶弟弟出去。然后，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那一年，她十六歲。
   后來媽媽從北京趕回來，哭的肝腸寸斷。她只是冷眼旁觀，從她十歲起，媽媽就不在身邊。她只是年底回來看她和弟弟一次，帶很多很多東西。那些漂亮的衣服，她從來都不穿。她的生命里沒有媽媽這二個字，唯一的記憶，是好小的時候，她和爸爸沒完沒了的爭吵。有時候媽媽摔東西，爸爸就沉默的坐在一邊抽煙。這時候，她就和弟弟走過去，輕輕地叫，爸爸，爸爸……
  爸爸就是她的天下，那一刻，她覺得全世界都遺棄了她。
  后來媽媽帶弟弟去北京，她送他們到火車站�；疖嚳扉_的那一剎那，媽媽哭了，她說，顏顏，跟我走，好嗎？她倔強的搖頭，她說，媽媽，我要去深圳，我有朋友在那邊，她會照顧我。她說，媽媽，再見！
三 重逢
   清明節(jié)的時候，蘇顏決定回家。訂車票的時候，柜臺小姐好心的問她。她說，小姐，現(xiàn)在機票打三折，和火車差不多價格，你要不要？她搖頭，看著小姐詫異的眼光說，謝謝，我還是坐火車好了。也許在別人眼里，她是個怪異的女孩子，她喜歡的就是那種走在路上的感覺，所以一直喜歡坐火車。
   到站的時候，天快要黑了。弟弟等在出站口，雀躍的叫著，姐姐，姐姐，我在這里。
   她把手中的行李給他，忽然就難過起來，三年不見，那個瘦瘦小小只會像個影子一樣跟在她身后亂轉的弟弟已經(jīng)長大了。她知道有一天，他會長成爸爸年輕時的樣子。她的眼淚掉下來，她說，爸爸，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媽媽已經(jīng)放好了水，她說，顏顏，先洗個澡，我已經(jīng)做好飯，就等你了。她的語氣里面有縱容。
   她點頭，媽媽曾是非常漂亮的女人，現(xiàn)在臉上卻有了歲月的痕跡。她在這一刻，原諒了她。
   他們?nèi)チ税职值哪沟�，他們默默地清理著墳前的雜草，他們是爸爸生前最愛的三個人。
   住了幾天，媽媽就要走。她在北京有新家，那里有人在等她回去，弟弟的功課也不能耽誤。
   她送他們?nèi)セ疖囌�，事隔三年，她依然不肯和他們走�?/font>
   只是她已經(jīng)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她已經(jīng)厭倦了深圳的生活。忽然想起一句歌詞，這世界是如此的小，我們注定無處可逃。她第一次在深夜的時候，走進了網(wǎng)吧。
   林落沒想過，有一天還可以再遇見蘇顏。在一次次的失望后，他開始怪自己，當初為什么不要她的電話。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開過那個只加了她一個人的QQ，可是在這個下雨的夜晚，他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的情形，想起了她的笑容。
   他決定帶她走，去她喜歡的地方。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抓住她，不讓她再從自己手中溜走。蘇顏看上去是那樣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她不是飄泊在城市間，她是徘徊在選擇和逃避間。他不許她放棄自己，他要給她幸福。
   他們?nèi)チ颂K州，那個帶給他傷痛的城市。在那里，他曾經(jīng)被最好的朋友出賣�？墒翘K顏喜歡那里，她說她一直很想去看寒山寺，那個“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孤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的寒山寺。
   火車上，她睡的很香。在夢里，她的笑容甜美。他第一次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蘇顏。

[ 本帖最后由 heyuhan57 于 2007-11-21 23:30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