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1年暮春的一個中午,江油暮春的太陽已有些濃烈了。那時我們那里還沒有包產到戶,大人們都在外加午班鏟草皮。很小很小的我便留在家里煮飯。臨近中午,當我看了看案柜,里面什么可以煮的都沒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一個小孩更無能為力,不太懂事的我躺在堂屋外的長櫈上睡覺了,侄女侄兒也都很小在自己的屋內午眠。
那時弟兄姊妹多,侄兒侄女多,能掙工分的少,年年超分,過年生產隊分糧,哥哥總是氣憤地′挑著空籮筐回家。別人家掙的工分多,分的多,我們家早就超支了。沒辦法靠工分分糧吃飯,大人少小孩子多。家人們都節(jié)衣縮食,但即或是這樣,每年過了農歷二月初爸爸的生日過后都會沒有吃的了。那叫口糧一年接不到一年,只有到親戚朋友家去借糧。有些能在當年夏季分糧或年終分糧還一部分同樣也糧食緊張的親戚朋友,但有一部分是常年都還不上的。
大概1點半大人們都回家準備吃中午飯,吃了好去上工。他們都不知道家里沒有可以煮的食物了。我被大人們罵醒,但覺委屈且無奈的流著淚。一大家老人小孩,都默默的流著淚且無奈。父親回來最晚,看到這個情景,父親沒有流淚,而是拿起一把鐮刀,背上背夾子。忍著饑餓冒頂著刺眼太陽出門,在自家自留地里割回兩大捆剛打枇杷色還未真正成熟的大麥,背回家。把秧盆倒翻在地上把不太成熟大麥拌下來,然后在碓窩里用碓捧退掉大麥的外皮,用口吹去外殼皮(家里沒有風車,那時風車屬于大型農具只有生產隊里才有)。
母親拿了三大碗去煮。煮好后一大家人就著泡菜吃,青甜的大麥飯是我這一輩子吃的最香最好吃最香的一頓飯。這頓飯里有父親的堅強冷靜與智慧,有母親濃濃的愛。在八仙桌上吃這頓飯時,父親還說了“人一輩子什么困難都會遇到,地里還有一部分大麥,以后每兩天去割一捆,可能能吃些時日,再出去找親朋借一點,就可能等到夏收分糧了。孩子都慢慢大了,能掙工分就會好起來!辦法總比困難多”。還講了1959一1961年三年大自然災害餓死了很多人,母親靠自己勤勞起早貪黑地撿紅苕干葉救了叔伯和我們兩大家人的命。
勤勞,堅強,智慧解決困難是父母親留給我們的寶貴精神財富。我們受用一生。人生中遇到過很多坡坡坎坎,每當想起那頓大麥飯,想起父母怎樣帶領叔伯兩家人艱難度過三年自然災害年,我都覺得我所遇到困難都是小事!辦法總比困難多也是父母親留給我一生一世的精神財富!
這頓飯讓我銘記一生!辛丑二月初父親生日,以此文紀念父親誕辰104年!于蘇州尚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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