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1-7-20 16:32 編輯
《半邊街》之續(xù)——《半邊街的男人》
時光在憂傷中流逝,它帶走的不僅是那些女人們的容顏。
我從青;貋砭驮僖矝]有見到過小女子,希望她現(xiàn)在過得還好,更希望她不再做這行。春節(jié)過后,我試探著想了解一些小女子的情況,那時和她已經(jīng)有些熟識。她說她雖然會講地道的四川話,但她卻是正宗的陜西人,家里還有一個弟弟,別的一切都不再提及。我逗她說: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她笑盈盈用標準的西安話答了下句:高桌子,矮板凳,都是木頭!小女子的笑容,在那個春天的下午短暫的綻放后,又回到從前的沉默。
我忽然想起了那句“鐵打的什么什么,流水的什么什么”,這句話用在半邊街也可以恰如其分。那些鋪子依舊半掩著門,燈光依然透著血色,可是門內(nèi)的人卻換了一茬又一茬。
人來人往,無法弄清誰是誰。不知從何時起,我也不再關(guān)心那些女人們的命運。她們是一棵棵自生自滅的小草,不需要任何關(guān)注。
人來人往,但有一個人始終都在,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但知道他是半邊街的老板——一個猥瑣的男人。人,做哪行,就會有哪行的氣質(zhì)。我第一次見到這個猥瑣的男人就很反感,那時也根本不知道他是做這行的,只因為他的眉宇間確實流露出了不干不凈的東西。
半邊街這個不知道姓名的猥瑣男,簡稱男人。去年的時候,男人總是在晚上經(jīng)常帶著三五個打扮得十分具有職業(yè)特征的女人來吃飯,差不多每次都有新面孔。
男人沉默寡言,無論女人們?nèi)绾梧┼┎恍,他都一聲不響,似乎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或者與他無關(guān)。男人吃完飯結(jié)賬也總是一言不發(fā),算多少是多少,沒有疑問,也沒有討價還價。付完錢站起來離開,女人們就嘰嘰喳喳的跟在后面,走進渾濁的黑夜里。
反感這個男人,不光因為他是做這行的。用小時候我母親罵我的話說來概括就是:吃沒吃像,坐沒坐像。男人吃飯總是上半身伏在桌子上,把頭放在碗里,讓人很是懷疑他脊柱有問題。然而,他更讓人懷疑他有嚴重的痔瘡,因為屁股總是放在板凳以外的地方。男人整個造型就仿佛是坐在馬桶上邊解決問題邊進餐。
這是個怪異的場景,但都與我關(guān)系不大。最讓人無法容忍的,還不是這些。
男人總要點豬腳。當他吧唧著嘴啃完肉后,總能把骨頭吐到五米開外的地方。等他吃完飯,骨頭也就可以存在于餐館的任意角落。無論餐館的生意好與否,我都不希望見到這個男人來吃飯。
久而久之,這個場景我也習(xí)以為常。在我眼里,這個男人,僅僅是個人而已。
五月的一天晚上,我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男人坐在餐館的一角,與他一起的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赡芤驗槔咸啦惶,這頓飯吃了很久。
“媽,你多吃點肉!蹦腥诉呎f邊往老人碗里夾菜。 “唉呀,我曉得拈!崩先艘贿厙Z叨一邊冗著嘴,把碗里的肉又夾了出來,放到了男人碗里。
我忽然覺得心里有些異樣的感覺,鼻子酸了一下。我曾固執(zhí)的以為,這個男人的血是涼的,他生來就是讓人厭惡的。
從那以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這個男人。
上個月月未的一個晚上,天下著大雨,男人挽著一件雨衣,瑟瑟的站在餐館進門的位置,雨水片刻就流得滿地都是。男人破破爛爛的,像工作服一樣的衣服上沾滿了泥水。
男人只點了一小碗面。吃完面付賬的時候,我看到他的手抖得厲害。
上個月月初半邊街出了人命案,我猜想這個男人可能已經(jīng)改行做別的了吧。我一絲欣喜過后,忽然覺得自己可笑,這一切,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然而,昨天晚上,又見到了那個讓人熟視無睹的場景。三四個衣著具有明顯職業(yè)特征的女人,嘰嘰喳喳;男人屁股吊在板凳后面,一聲不響的把頭放在碗里。
豬腳骨頭散落在餐館的角角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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