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結(jié)局

風信子 · 發(fā)表于 2008-3-17 20:51:36

浮萍的一生，是忘記的一生。
隨波逐流，居無定所，任何一處的經(jīng)歷都無法成為它的回憶。

很多時候，我們以為故事仍在上演，卻不知道其實在無形中已經(jīng)悄悄落了幕。只是，又有多少結(jié)局可以免俗呢？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成為彼此文字中的主角，因為我們都曾固執(zhí)的堅持同樣的信念，不寫正在發(fā)生的事，越是在乎的人，越不會寫。因為寫了就代表結(jié)束，或者記得或者遺忘，但在彼此的生命里，從此不再有任何交集。
想起臨行的前夜，我從夢中掙扎著醒來，無意中碰到你的枕頭，冰涼涼的全是淚，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驕傲，受傷了也不肯表現(xiàn)出來。我們在黑暗中盯著對方的眼睛，緊握著雙手，說不出一句告別的話語。
天終究還是亮了，我開始收拾行李，東西不多，因此曾有朋友說過，我是一個隨時準備出發(fā)，隨時可以留下可以離開的人。我記得他的嘆息，還有無能為力。
落地窗外迷蒙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我捧著綠色小熊圖案的杯子，靜靜地坐在地板上喝水。我不知道屬于你的咖啡色，從此會不會繼續(xù)握在你的手心，但我很清楚，我冰冷的雙手，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溫度。
你醒了后，腫脹著雙眼，出去給我買早餐。我終于忍不住問你，為什么我都要走了，你還對我這么好？你揉揉我的頭發(fā)，傻孩子，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就像當初我問我，為什么是我？你說為什么不是你呢？
你從來不下面回答我的問題，卻說出了我可以接受的答案�，F(xiàn)在想想，我們其實從來沒有想過彼此就是那個可以相伴終生的人，我們從不言愛，因為那個字的分量，我們都無力承擔。
你走了后，我開始給你寫留言，不知是因為天氣太冷，還是即將面臨的離別，手指敲擊鍵盤的速度，是我從未有過的慢，我想給你留點什么，只言片語也好，我不知道你后來有沒有發(fā)現(xiàn)，鍵盤縫隙里那些掉落的淚滴，我知道我放棄的不只是那份安定，還有那份對家的渴望，對溫暖有過的點點滴滴的幻想。
你沒有送我去機場，只是幫我叫好車，然后告訴我，要好好照顧自己，任何時候，都要記得給自己微笑。我看你轉(zhuǎn)身慢慢離去，由始至終你都沒有開口要我留下，因為你知道以我的性格，決定的事很難有人可以改變。其實有那么一瞬間，我動搖過，我說如果你說不要走，我就留下來。
飛機起飛的時候，我有片刻的暈眩，耳朵里轟轟響著，像要沉到地底下的感覺。我用力握著雙手，無聲的和我深受并短暫停留的城市說再見，和你說再見，和那些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日子說再見。
我回到自己反復往返的城市，漸漸開始習慣不在睡前跟你說晚安，習慣不在任何意念形成的時候，輕輕的用手指按出來，呈現(xiàn)在你眼前。我想我沒有讓你失望，我在試著照顧好自己，并時刻記得給自己微笑。
我記得是在凌晨二點的時候，我所乘坐的大巴車在黑暗中寂寞的穿行，我把額頭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看著路邊掠過的樹影，模糊的燈光。終點是四川綿陽，只要再轉(zhuǎn)二次車，我就可以回到群山環(huán)繞的小鎮(zhèn)，我一直逃避著思念著的地方，我的故鄉(xiāng)。但是隨著距離的拉近，那種想要立刻轉(zhuǎn)身往回走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我把我的惶恐一點點告訴你。
你說，雨寒，給自己一個微笑，好嗎？
雨寒，給自己一個微笑好嗎？聽到這句話，我漸漸平靜下來。就像幾年前參加打字比賽前夕，我告訴你我很緊張，你說，雨寒，深呼吸，可以想象著在和我聊天啊，行云流水，你可以，對嗎？
你讓我很平靜，一直都是，我曾說過，你就像是我遠方的親人，給我點點滴滴的快樂和溫暖，我說我要把它們收集起來，那樣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快樂精靈。
我知道你常常進我空間，雖然你很少會留下什么，我知道你一直牽掛著我，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從來不曾將你失落。我知道你始終沒有放棄過我，在我任性的關(guān)機8個月的時間里，也不間斷的發(fā)好玩的信息給我，雖然每次開機看到后我會習慣性的選擇刪除也從不回復。
更多的時候，你什么都不說，你只是叫著我的名字，雨寒。
雨寒，雨寒，叫的我心里，滿滿的全是疼，可是我卻從來不能幫你分擔些什么，我只是任性的把自己所有的傷口交給你。
你總是出差，在不同的城市用不同的號碼給我發(fā)信息，我知道是你，偶爾也會調(diào)皮，我說我不知道是你，但你讓我覺得很熟悉。然后拿著手機想象你的表情，惡作劇似的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那個夏天，我在新聞里看到臺風肆虐過后城市的狼藉，終于忍不住打電話給你。你的聲音遠遠傳過來，我艱難的牽動著嘴角，好久才說出話，我說，你好嗎？你說，還好。我說，照顧好自己，我掛了。你說，你也是。
你從來不發(fā)視頻給我，從來不問我的工作，你對我沒有好奇沒有探索，你真的只是我遠方一個親人，我們彼此牽掛彼此溫暖。我曾對別人說起過你，我說我們有的只是那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誼，我說你就像我辦公桌上大大小小的盆栽。不開花也不需要花多少心思，我甚至常常忘記澆水，但它們始終綠意盎然，給我平淡的生活，帶來一絲絲新綠，讓我覺得溫暖和安全。
后來有天下班突然接到你的電話，你的聲音聽起來是快樂的，你不停的叫著一個小女孩的名字。我喂了很久你都沒說話，原來你不知道已經(jīng)接通了我的電話，我靜靜的聽著，握的手臂發(fā)麻也舍不得放下。
后來你說，朋友的女兒，小公主，陪著天真的她真好。
你說，雨寒，我要結(jié)婚了，想給女朋友安定感。
我說，好啊，你一定要幸福。然后你消失了，你再出現(xiàn)的時候，依舊只是叫著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你承受了多少痛楚的分量，不知道那個穿高跟鞋會為你煮熱牛奶的女子，為什么最終選擇了放手，我什么都不問，也不說。
我總是可以在需要你的時候找到你，也常常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把你弄丟，因為你就是你啊，你是我遠方的親人，那種深入骨髓的依戀，我要怎么才能割舍呢？我的生活已經(jīng)承擔不起任何變故。
雨寒，你在深圳什么位置？
為什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想用衛(wèi)星定位，感受一下雨寒在哪大約位置就好。
我在梅林關(guān)外，一個灰塵滿天飛的地方。我說，我不習慣太精致的寫字樓，也從不化妝。我說這樣其實很好，真的。你說，雨寒，這樣的你，誰說不是寫字樓別樣的風景呢？你說，雨寒，你該得到更多。
我說，很多時候，我都在努力告訴自己，失去了并不是一件壞事。因為上帝是公平的，它愛每一個人�？墒翘鞎掠辏陨系垡矔奁矔雎粤艘恍┤�。于是他們就不快樂，于是他們就得承受一般人不懂的折磨。所以在經(jīng)歷了那么那么多事情以后，我終于明白，失去的永遠失去了，得到的卻未必真正的得到。
我想也許每個女人的生命里，都應該有玫瑰相伴的，那是一種情結(jié)，那是多少百合梔子也比擬不了的溫情。我知道很多事與愛情無關(guān)，也許你只是心疼我，覺得我在那樣的日子，應該收到那樣一束花，所以我不敢去想花里面所代表的意義�？墒�，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束玫瑰花啊，你給了我一個旑麗的夢境，溫暖，我卻不敢因此沉溺。
香水百合的味道，充滿了整個房間，我就在這種香味中入睡，然后醒來，在這種香味中離開，然后回來。半個月后，我曬干了那些花瓣，用漂亮的玻璃瓶裝起來，放在枕邊，開始做著若有若無的玫瑰色夢境。
你說你開著拖拉機來跟我說平安夜快樂。我說，那我騎著女巫的飛天掃帚來跟你說圣誕快樂。你說，我在圣誕樹下等你。我說，那我從煙囪里偷偷溜下來，讓你找不到我。你說我在屋頂?shù)扔旰�。我說，我知道房間里面有溫暖的爐火，豐盛的晚餐，成堆的禮物等著我。但是我什么都沒有啊，所以我只會遠遠的觀望著。你說，有雨寒啊，有了雨寒就有了快樂。我有片刻的感動。
你說雨寒，來寧波好嗎？我等你。
我說，你站在陽臺上，看著外面的萬家燈火，會不會有那種錯覺，閉上眼，一切突然成空？我說，那種恐懼我是有的。
你說，人生總會有跌入谷底的時候，也許會一切突然成空，但只要對生活充滿了期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我說，我離職沒有那么快，要等公司招到新人，辦好交接手續(xù)。如果到那時候，你仍然堅持，我就過來，如果你改變主意，我就去北京，也沒有任何怨言。
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和反對，我執(zhí)意踏上了那片未知的土地，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但卻輕易的從人群里認出了你。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不是一個帥氣的男人，可是當你站在我的面前，我的下巴剛好可以放到你的肩膀上，對我來說，這已經(jīng)足夠了，只想有個合適的肩膀，讓我在累的時候可以靠一靠。
你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帶我走進市中心的大教堂，我們安靜的坐在長凳上聽贊美詩，空曠而遙遠，而十字架上的耶穌，已經(jīng)凝固了幾個世紀了。你帶我走過城隍廟那些掉了油漆的古建筑群，我不知道它們沉淀了多少人的故事？你帶我走過刺繡店，那種不張揚卻無法讓人忽視的美，我說，也許有一天，我會有勇氣去做一件旗袍，總覺得旗袍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穿的，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那份氣質(zhì)。買了一把黃楊木雕的梳子，古代仕女圖的樣子，很喜歡。
你那么努力的想要把我生命中缺失的東西，慢慢找回來，房間里有零食有水果有洋娃娃有鮮花，所有小女孩曾想要的東西，你都給了我。你說，雨寒，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不只是物質(zhì)。
可是我卻漸漸開始覺得無力承擔你的好，我問自己，我能給你什么，對你給予的一切，除了接受還是只能接受，這是不平等的，愛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漸漸開始不再跟你說話，不愿意出門，也不肯吃飯。
你那么輕易的就讀懂了我的猶豫和不安。你說，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我說，我要回去了，你幫我訂機票，好嗎？
我看到了你眼里的疼痛，你說，你想好了嗎？
我望著窗外散落的雪花，堅定的點了點頭。
17天的停留，對你對我，都是一個未完的夢。我不知道我的絕決，會不會讓你的悲傷流成河，我告訴自己，你是成年人，你會放下的，我也會。我們沒有一起看煙花，在別人的歡聲笑語中，獨自迎接著自己的新年。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去了蘇州，我曾說過那是我最喜歡的城市，我記得窗外大片飄著的浮萍和青蛙叫聲。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對我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不說，我也不問。
你說，其實每個人的心都是一座城，而我們的城太空太大了，因為我們寂寞的太久，因為我們執(zhí)著的太久。你說，我不知道是否懂你，可是我感覺到我在懂你，我無能為力。你說，你不是第一個讓我流淚的人，也不是第一個讓我心疼的人，你卻是第一個讀過我心思的人，然后讓我意識到我在流淚的第一個人。
你說，我要你幸福，幸福一輩子呢！那樣我可以默默的注視你，然后微笑。你說，答應我，好嗎？帶上我的祝福，并且記得微笑！你說，如果有一個人，愿意用今生所有的長度來疼你，呵護你，不管任何時候不離不棄，請相信他就是你前世約好的那個人。
你說，我想去邊遠的地方教書，教那些小孩子，可以看見真正的平靜。然后再到城市工作，好好的娶一個喜歡我的人。我做飯給她，洗衣給她，做盡好男人應該做的一切給她。也許幾年后，那個抱著孩子，在北方的麥田里奔跑的人會是我。
你說，我們相遇，而后溫柔地對待彼此。所以即使是從我們生命中曾共同擁有的那一個站臺走散后的今天，我一直覺得遇見你是那么玄的一件事，我生命中出現(xiàn)過那么多可愛的女孩，有我喜歡的，有喜歡我的，有討厭我的，有我討厭的。
你說，我渴望遇到一個真誠的人，讓所有的一切，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都彼此一覽無余，可我恰恰就是那個最不真誠的人啊，應該沒有理由去要求這么多。你說，記得照顧好自己，還要記得微笑。
我不知道你是否對我隱瞞過什么，也真的不重要。
我想告訴你，如果她是那個一直在你身邊的女人，那么請你忘了我，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也許你還會有一個女兒，你寵她呵護她，慢慢陪著她長大。
我想告訴你，不要擔心我，屬于我的人生，還是得要我自己摸索著走下去。你不是救世主，所以不能成為度我的佛，但你可以主宰自己的幸福啊！
我想告訴你，很多時候，我們以為故事仍在上演，卻不知道其實在無形中已經(jīng)悄悄落了幕。只是，又有多少結(jié)局可以免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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